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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角,两个男人
杨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?我们的调查,从地理环境和物理事实逐步转向故事的主人公。但是很快发现,要认识杨武,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。
杨武身高不足1.6米,体形瘦弱,眉目清秀,说话声音不大——这似乎是这个来自安徽阜阳的31岁男人,留给邻居们的第一印象。因为在他们看来,“北方人个子高,最起码也得像杨喜利那样超过1.7米吧”。在周围的安徽老乡中,杨武的外貌算是不起眼的。但是,杨武的名气却不小,因为他是在这里为数不多能够自己开店的打工者之一。另一位来这里打工十几年的安徽阜阳人告诉我,深圳宝安是阜阳人的聚集地,周围的打工者,年轻小伙子大多选择进工厂或打零工,上了岁数的干起收破烂的工作,真正像杨武这样凭一技之长开店的,很少。
杨武的家电维修据说是自学的。他初中未毕业就辍学,此后在老家集市上修理过摩托车。十几年前,他就来到这里,靠着家电维修的手艺,逐渐开起了小店。刚开始在村头,五六年前租下了村委会旁边这间地理位置更好的铺子。他给自己的店铺取名隆兴电器,标牌上注明了主要的业务范围是彩电和电脑维修,还特意写了一行“一分钱一分货”的小标语。因为安徽老乡本来就多,他随叫随到,生意逐渐红火起来。
这条街上,不管做生意的还是打工的,来自五湖四海,大家只知道有个会修家电的人很老实,“只要凶一点跟他砍价,一般都能砍掉一半”。但是,却没有几个人真正了解杨武的身世。后来,我们辗转从他本村老乡那里获知一二。杨武弟兄二人,哥哥早在十几年前因为贩毒被枪毙,“听说是为了挣钱被云南人骗去的”。后来,大哥家的儿子追随叔叔杨武来到深圳,也学了一手家电维修的手艺,现在已经自立门户。14岁那年,父亲因病去世,杨武便提早结束了学业。此外,他还有两个姐姐,其中一个现在也在深圳宝安干着收破烂的活儿。
杨武的个人生活更是一波三折。了解情况的老乡向我们介绍,他的前妻是陕西人,当年看着他有一门手艺跟了他,可是在有了两个女儿之后,还是选择了离婚。“据说是因为那个女人性格开放,有点水性杨花,跟杨武的老实本分合不来。”现任妻子王娟也是杨武的老乡,两人经人介绍走到一起后,又生了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。现在,4个孩子、杨武70多岁的母亲,连同王娟,都生活在一起,杨武是这个大家庭里唯一的收入来源。“房租2000块,几个孩子上学至少要1000块,再加上全家的生活费,每个月如果没有5000块的收入,这个家庭是很难维持的。”邻居和老乡们一致推测,杨武向媒体介绍说自己月收入仅有1000多元,“不符合常识”。
可是,在我看来,更不符合常识的是杨武扯不断理还乱的情感世界。未经证实的消息是,杨武和前妻没有正式办理离婚手续,与现任妻子王娟也就自然没有办理正式的结婚手续。前妻后来又嫁了人,还生了个儿子,而现在又与杨武恢复了联系,为此,王娟还跟杨武大闹过几次。更为离奇的消息,甚至说杨武当年与前妻离婚,是因为他与小姨子有染所致。向我们讲述这些碎片的老乡和邻居,都会在神神秘秘的叙述之后,顾自感叹一句:“这个男人看着老实,其实不简单。”
杨武的“不简单”,表现不过就是他在修理家电上的钻研精神。他说话不多,喜欢把自己淹没在凌乱的机器零件之中,埋头干活到深夜。他不爱喝酒不爱抽烟,更没有时间坐在门前侃大山,有关他的内心世界,能探究者少之又少。可是,有关他的“老实”,例子却可以举出一大堆。隔壁一个邻居从杨武房间扯了条网线,每个月分摊50元的上网费,可是,让这邻居感慨的却是:“他从来没主动要过,有次跟他开玩笑说不给了,他连句不愿意都没有。”
杨武的家,能够让人记忆深刻的,除了凌乱与邋遢,还有在吃饭上的极度节俭。“每顿饭几个馒头就能解决,常常连着几天吃剩菜,有时候都能闻到发馊。”杨武母亲甚至偶尔会拿个小铁盆上街乞讨。尤其是今年以来,杨武的生意一直不见起色。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向我们解释,主要是因为当地有线电视全部改装成了数字电视。以前每个月十几块钱的有线费用,还能好几个人共用一条线,一般租房的打工者,花费两三百元买个废旧电视就能看。而这,正是杨武的市场所在,他从旧货市场收购来的电视机不过几十块,修理一下转手就能卖到两三百。可是,从今年开始,政府要求换装数字电视,单单安装费就要1000多元,每月还要交28元的收视费,雪上加霜的是,一座楼上的租客必须分开安装,不能共用。如此一来,看电视的成本,对这些房租只有三四百元的房客来说,太昂贵了。杨武主营的废旧电视机业务,自然受到明显冲击。
与杨武类似的是,杨喜利也是流年不利。先是今年农历二月初八,他4岁的儿子高烧不断,去医院检查,很快确诊为白血病,直接住院治疗。这个儿子是他与一个湖南女人所生,据说两人也没有领结婚证,是前几年在深圳认识的。结婚登记需要双方家乡的证明,杨家着急,本想让女方过年回家开证明,可是,人家是独生女,父母不放行,索性就再也没回来。儿子得了白血病,做母亲的不闻不问,甚至毫不知情。
这个故事,是杨喜利的母亲讲给我听的。见到杨喜利母亲的时候,她还带着哭腔,用浓重的家乡话自言自语,似乎是表达对当地派出所的不满。原来,因为前几天她曾带着这个白血病孙子到杨武家门口“谩骂”,被派出所带走关了两天。她悄悄告诉我,孙子胖胖的脸和又大又圆的脑袋,都是因为化疗和吃激素药物所致。老太太今年64岁,头发已灰白一片。
按照杨喜利家属的介绍,他们与杨武家位于相邻的两个村,但因为两家是地邻,自小就比较熟悉。杨喜利兄妹7个,大哥3年前因喝酒去世,老二在家种地,照顾半身不遂的老父亲,另外4个姐妹,其中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,也在深圳宝安打工。杨喜利小学毕业,也是十几年前就来到宝安,跟着建筑队干了很久。后来,还因为抢劫罪被判刑3年。直到2008年12月,才经过朋友介绍,参加了西乡街道办径贝社区联防队的招聘。那时候的招聘很简单,一位与杨喜利同期进入联防队的队员告诉我们:“身体结实,找个本村人担保,交上个人材料,差不多就过了。”按当地规定,联防队接受派出所和村委会的双重领导,招人一般由村委会牵头进行,报派出所批准。“有没有前科是派出所筛选的主要内容,可是,很多时候也是走过场。”上述联防队员说。
显然,杨喜利的“前科”没有影响他成为一名联防队员。当年负责招人的治安办主任、联防队长都因此遭到停职。他的工作岗位是岗亭值班员,负责对进出社区的车辆进行登记,而非通常所见带警棍的巡逻队员。“虽然待遇一样,但巡逻队员一般由对社区情况很熟悉的本地人担任,外地新来的只能干岗亭,几乎没有提拔的可能。”径贝社区与河东社区一路之隔,但是这里的出租楼房却高得多,大都要12层,最高的为15层。“径贝发展得稍晚一点,当时老百姓盖房子时已经认识到了将来的出租价值。”村民们感叹着,现在政府已经不让盖这么高的楼了。这个原住民500多人的小村子,现在的人口也已经超过两万。杨喜利常年工作的四号岗亭,狭窄的铁皮玻璃亭子里,只能容得下两个人蜷坐着,一坐就是8个小时。刚开始每月工资1300元,今年涨到了1500元。
喝酒与否,是同事们评价杨喜利时,最明显的分水岭。“不喝酒很正常,性格大大咧咧,一旦喝了酒,就完全变了个人,脾气暴躁,到处耍酒疯,见谁不顺眼就打。”相传他的湖南女人之所以选择离开,也是因为不堪忍受他酒后的家庭暴力。湖南女人走后,杨喜利于今年初又谈了个女朋友。“是个摆地摊卖夜宵的女人,30出头,两人同居了几个月。”同事和家人都介绍说,这期间,杨喜利短暂戒酒几个月,大概也是因为女友督促。“但今年8月,夜宵女人也走了,一去不回。”杨喜利又恢复了喝酒的恶习,而且喝得比以前更凶了。“5毛钱一包的蚕豆,一瓶二锅头,一会儿就喝下去了。”同事介绍说,杨喜利的酒量并不大,“白酒不超过半斤,只是每喝必醉”。今年10月2日晚,杨喜利喝酒后骑着电动车回社区,在途经自己值班的岗亭时,耍起酒疯砸了岗亭里的板凳,被居委会的治安办主任当场撤职。
前妻和女友相继出走,儿子得病,工作失业。这几年攒下的六七万元存款,都花在了儿子的病上,接下来的药费怎么办?似乎除了喝酒,杨喜利并没有其他排解方式。10月22日晚上,杨喜利在径贝社区的路边喝完酒,穿过宝安大道,来到了对面河东社区的杨武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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